写得比较屎，大家就当作厕所读物随便看看吧……








爆豪胜己万能学生，听说不论是蛋糕店店员还是游乐场的小蜜蜂，都做得十分拿手，顾客回头率百分之百，一个月业绩提高三十点。资产阶级非常爱他，吹他神仙打工，是雄高一年级的一匹黑马，英雄界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老师看他，更是饲养员看刺猬，感动得热泪盈眶，讲这样成绩好品行佳一心只想做顶尖英雄的学生如今不好找啦。就是看起来有点凶凶的，但凶凶的又有什么不好呢？英雄还要兼顾自己是否笑如春风吗？你吃饭时还会想到雨露的恩情吗？请你做人不要太苛刻，雄高爆豪后援团如是说，你们都比不上爆豪胜己。可以说非常拉仇恨了。噢，简直气人。
后果不其然，上述预言印在轻飘飘一张纸片上，证明爆豪胜己一身好评价并非空穴来风。期末评选三好学生，要求有社会实践先进事迹。英雄常年在外无偿实习，问说实习业绩算不算？上了报纸头条的那种。相泽老师松垮垮往讲台一靠，摇头讲要不得，除非你拉动国民GDP三个百分点，否则不算。这个奖是要看你们平常生活中的善心。英雄作为算是刻意为之，不能算数。
一圈问下来，只有爆豪胜己当之无愧得奖。全班震惊。他上学出门，在离家第三个拐角处一个月扶了二十七次老奶奶过马路，把校门口从树上掉下来的乌鸦送回巢十余次。他再不得奖，此奖无人了。切岛和上鸣听完这样的奇遇，吓呆了，起立为爆豪胜己鼓掌，说爆豪，看不出来原来你是个好人，你离像欧鲁麦特一样的英雄只有一步之遥啦！
这事其实本属偶然，全靠他妈有事出门碰巧遇上逼迫他。只是现在爆豪胜己听了这话十分受用，突发性的想要做一个好人，和夜里突发性想要吃炸鸡一样。他暗地里厨欧鲁麦特多年，限定手办买了一箱藏床底，如今这样被夸，对这张奖状更是视如珍宝，心里发誓一定要拿到手。
欧鲁麦特嫡传弟子绿谷出久坐后面瞧见这场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笑。爆豪胜己脾气火爆，绿谷这一笑，一脚踩中地雷，搞得爆豪胜己脾气一上来又要打他。绿谷头脑好，见情况不妙，躲得飞快，边躲边说，咔酱，你是个好人，三好学生规定好人不能打架斗殴，你现在要是打了我，你就得不了这个奖了。爆豪胜己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想听人夸他，当下收手。一旁的切岛和上鸣又看呆了，想绿谷出久，我敬你是条汉子。
后来颁奖，爆豪胜己往讲台上一站，大家啪啪啪热烈鼓掌。更有爆豪后援团翘课应援，呼声震天高。五秒过后，相泽老师举手示意，收，然后教室里就安静了。相泽老师把纸片儿交到爆豪手中，完了念颁奖致辞：爆豪胜己同学，由于上一学期品行兼优，特此颁发雄英特别三好学生奖——欧鲁麦特奖，以兹鼓励，望再接再厉。大家又啪啪啪鼓掌。爆豪在掌声中接过奖状，瞪了嫡传弟子绿谷出久一眼，春光满面下台了。
这就是当一个好人的感觉吗，爆豪胜己想，这样就能成为顶尖英雄了吗？
可能是吧。
之后三好学生爆豪君真的特别努力，奖状上所有的话都成了奥格斯蒂努斯的预定说：以兹鼓励，再接再厉。爆豪胜己尝试开始做个好人，但做好人太难了，做一个像欧鲁麦特一样的好人更是难上加难。第一天爆豪胜己早上主动和上鸣电气打招呼，上鸣电气神经短路一天，晚上战战兢兢一个字儿改三遍发短信过去说还是请爆豪君你继续帅气逼人吧，言下之意是请千万别再和我主动打招呼，要折寿。爆豪胜己脸皮其实挺薄，手机一扔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了。第二天爆豪胜己想换个人吧，找上冷酷帅哥轰焦冻，请他吃了一碗荞麦面。荞麦面事小，轰焦冻事大。轰焦冻慈悲为怀，想竟然炮仗主动哑火他岂有不让他彻底熄灭的道理，回请了爆豪胜己一个月荞麦面。后来爆豪胜己吃吐了，觉得轰焦冻这个人不行，搞不清楚是他不行还是轰焦冻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殃及池鱼范围很大，A班一半人中招。完了人生导师欧鲁麦特听说这事主动找上爆豪胜己，问他，你要做一个好人吗？
偶像搭话，爆豪胜己异常激动，但面上还是冷冷淡淡，冰霜雪冻一万里。他回，是的，这是成为顶尖英雄的必要条件。
欧鲁麦特听了沉默了，三分钟后他说：
爆豪少年，你已经是一个好人了。你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不得不说是极大的勇气。面对敌联盟的诘问，面对不详力量的冲击，你已尽忠了。如果能为你铺路，我必定万死莫辞。可是我不能。等有一日，正义被冲垮，面对正义象征的消失，你是否会被情绪彻底冲垮，是否会对美好幻想进行残酷报复，这些都不得而知。当恶成为一种纯粹的美学，拥有一套其自身的完整逻辑，你还能固守城池吗？英雄是一个悲剧性的职业，他们的死，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欲求，都可能会成为一种诱惑。现在你明白那些问题的答案了吗？

爆豪胜己听至此，想起他五岁时莫名其妙曾偶然得以一见的光怪陆离梦幻世界。五彩斑斓梦里梦外真真假假。一双柔软的小手指引着他，他看见黑色帆船上的忒修斯，看见河里的俄尔普斯，贞德提枪上马，银剑璀璨发亮，在太阳下发出耀眼的光。他沉醉于这种幻想之中。后来他再大一点，能写能看。他读奥斯卡·王尔德，里面写骑士之死的赞歌：

骑士被杀亦俊美，
仰面横卧芦蔺中……

他突然被打动了，想起那个生前死后的世界。或许早在五岁之时，或许早在遇到欧鲁麦特前，他就预判了他的命运，他注定成为英雄，去孤身奋斗，去猎猎雄风。然后他问他妈，怎样才能成为英雄？英雄作为就是正确作为吗？大人不相信小孩儿的头脑，以为这是一种自作聪明的幼稚嘲弄。所以他妈打了他一顿，鸡飞狗跳，后来爆豪胜己就不问了，无师自通，变成一个炮仗。同门师兄弟绿谷出久兼职青梅竹马，回想起以前的事就会讲，曾经那么可爱一个小朋友，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说完被揍了。后来明哲保身闭嘴也不问了。大抵是放弃了。

如今国民英雄站出来说，英雄是一个悲情职业，你前十五年的幻想说不定都是镜花水月，这几个月的好人革命更是竹篮打水。就算这样，爆豪胜己，你还要做一个好人吗？

“关你屁事，老子爱怎么就怎么。”
爆豪胜己骂回去，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天呐！我！爆豪胜己！生平第一次！怼了偶像！实在是太刺激了！我超酷！世界第一！只是在更深刻的某个地方，他还是感到了一种悲哀。他想，如果不能是我爆豪胜己，如果不能是我，那为什么偏偏是绿谷出久呢？是马是狗都无所谓，可为什么偏偏就是绿谷出久呢？
这是一个值得规避的问题，是个人都知道，绿谷出久之于爆豪胜己仇恨仿佛是一场生命的宿疾。但欧鲁麦特刚从前线撤回，面对这种细腻小心思还是盲人摸象，基本抓瞎。第一次出师指点人生，就给人半路怼回，一摸屁股兜儿，坑蒙拐骗的教师指导书还没带，当下动了跑路的心思。只是看眼前学生，又不得不指明一条出路，否则有点儿枉为人师的意思。于是欧鲁麦特，人类和平的象征，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赶，说，你要不去找绿谷少年问问？他就是个好人。我看行的。

行你个大爷！爆豪胜己都没辙了。怎么老让他找绿谷出久。他的下半生未可知，但上半生似乎已然注定和绿谷出久绑在一起，像是菜单，余生所有与绿谷出久的项目都白纸黑字宛若条约款列。可我能不能只身上餐桌，他想。绿谷出久这个人有什么可说？废物一个，好高骛远。一个人一旦追寻超越自身能力百倍的未来就是痴人说梦，但痴人并不觉得自己傻，并为这白日梦献出了自己所能拿出的全部。太可怕了，为什么就不能活得聪明一些呢。而仿佛每一个英雄故事，总有贵人相助，总有命运转折，总有好事发生，绿谷出久在一无所有之时得到了神的馈赠，是上帝钦定之人，从此以后所有努力都有了回报，倒显得旁人傻逼了。可我不是傻逼，我绝不承认他，绝不。

所以后来求问未果，疑惑未解，爆豪胜己选择了比较妥帖的一条路，那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星期十二回，全班知道后都疯了，觉得爆豪胜己，怎么说，不愧是爆豪胜己。但事情总不能回回顺利吧，有一天爆豪就让人给碰瓷了。老奶奶摔坐在地，爆豪胜己一个箭步当仁不让冲上去扶人，他手刚伸出去，老奶奶从善如流立马就地躺下，一看就是个中老手。爆豪胜己虽凶，但也是屋里横，还只针对绿谷出久。到底来说还算是祖国绿叶，没见过地痞流氓，冷不防一遇上气场上先输一截。
“你把我撞倒了”，老奶奶躺在地上说。
“那你他妈爬起来啊？”
“不，你把我撞倒了，我就受伤了。我受伤了你就要赔我医药费”，老奶奶躺在地上发嗲，间或对爆豪眨眨眼。爆豪胜己哪里见过这操作哇，傻了。
……
“老子没钱，你挑错人了。”爆豪胜己抬脚欲走，想要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知前脚刚一着地后脚就给人抱住了。靠！还有没有王法啊！爆豪胜己心里狂翻白眼，但又着实不敢一脚把人踹翻，忍得内伤。
“你今天休想跑，我讹定你了！”，老奶奶紧紧抱住爆豪右腿不撒手，“看你校服你是雄英的哇！雄英的学生以后出来不是当公务员就是从政，一月税后到手二十五万。我今天一定要讹你！”
爆豪胜己都崩溃了，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莫非是什么大型整蛊真人秀吗？要留下你的少年糗事好等你老来回味。爆豪胜己心里想着那张明艳艳的奖状，气得浑身颤抖，最后还是只能去摸自己的钱包。结果这老奶奶拿了钱，不走了，非拉着爆豪胜己喝一杯，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爆豪胜己说老子不去，你拿我的钱请我吃饭，肯定是他妈个情感缺陷吧，我妈不让我跟情感缺陷一起玩儿。老奶奶被骂丝毫不为所动，只说你不去我再讹你一次。说完就要立马躺下。爆豪胜己一个月零花不多，想起游乐园的小蜜蜂，想起他家的老母亲，怂了，说走吧走吧，您他妈就是祖宗，我走还不行吗。
结果去了家庭餐厅吃了蛋包饭。完了老奶奶竟然做起自我介绍，说：同僚，我也是个英雄。爆豪胜己自然不信，他说骗狗吧，没见过英雄违法犯罪的，要是有证据，早把你送你监狱了。老奶奶一听完笑了，说我这不是违法犯罪，宪法里没写的，这是法律漏洞，讹你我没犯法更没犯罪。爆豪胜己听完不干了，暴脾气一上来说，还钱！只是这钱进了别人口袋焉有再出来的道理，老奶奶立马拒绝了，并教育爆豪胜己：你看你，就不行了吧。我上周同个地儿，讹了你校友，绿发绿瞳，左脸四个雀斑，右脸四个雀斑，加起来一共八个雀斑。人看起来傻，结果真的特别傻。我也请他吃饭，也是同个地儿，人家知道了二话没说还钱，只是问我生活有困难吗？这才是真正的好人英雄，你不行了吧，看你这寒酸样怕是还没持证上岗吧。
不幸言之伤心事，爆豪胜己没有再回话了。天色已晚，老奶奶吃了饭要赶公交回乡下，走之前说，今天你请我吃饭，还是跟你说实话吧。人固然要成为好人，可好不是成为英雄的充要条件。我看你面相不像是个好人，也别逼自己了，你今天就该把我送监狱。然后溜得飞快，一眨眼不见了。
爆豪胜己盯着空盘子发呆，头都没抬。
可欧鲁麦特就是个顶好的人啊，他悄悄想。
然后他不情愿地接着想，废久也是个好人。

很难去说明爆豪胜己受到了怎样的冲击，仿佛一种野兽的直觉，他在之前的生活中天性般的规避了人生陷阱。在英雄世纪，没人思考过为什么要去做英雄。英雄是一种职业，并非信仰。要是没有英雄，要是没有个性，大家说我要当科学家，要当校门保安，要当道路清洁工。但没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抬头一看，英雄明晃晃悬在半空之中。如果要去问爆豪胜己为什么要去做一个英雄，也是在茫茫大海寻找淌下的一滴水，是一种难得的空无回响。做英雄这样一个梦想，是因为我们要求正义，但正义本就是我们应得的。可英雄就是正义，就是好人吗？
可能不是。
爆豪胜己突然知道了他和绿谷出久中间到底隔了一条怎样的河流。绿谷出久的好已非常人所得。基督徒看见一个无辜的人被挖掉了眼睛时，这个教徒要么失去信仰，要么同意别人挖掉自己的眼睛。但这事于绿谷出久别无选择，他只能同意别人挖掉他的眼睛。

我原谅你了，那一刻爆豪胜己想。


想通这事儿爆豪胜己消停了，做回原来的爆豪胜己。只是对绿谷出久态度不一般，看人总是斜着看。有一天爆豪去洗澡，澡堂里碰见绿谷搓背。他看见绿谷的肩胛骨，竟想起羚羊角，空气又湿又咸，爆豪胜己惊慌失措了很久，从中生生看出一点儿绝望来。绿谷出久回头看到他吓了一大跳，怯怯喊他一声咔酱。爆豪胜己突然怕了，想这小逼崽子到底什么毛病，我不招惹你你倒要来招惹我。晚上夜里，羚羊角阴魂不散，梦里进梦里出，擦过湿湿的嘴唇，混着海盐和柠檬的味儿。那潮风般，海岸般的气味根深蒂固，仿若幼年时代的海滩一角。
第二天早上爆豪胜己第一个到教室，在桌底捡起一支蓝色自动铅笔，梦中气味煽动他的鼻翼，一切都从这里结束又从这里开始了，他偷偷把自动铅笔装进他的文具盒里。后来绿谷出久满教室嚷嚷有没有谁看见我的自动铅笔了？欧鲁麦特限定款，有编号的，世界上独一份儿。自然没有人站出来说看见了，为此绿谷出久伤心了很有几天。
这成为一个秘密，无人可知，应当从世人眼前彻底消失。直到某一天切岛过来借橡皮，一不小心碰翻那个文具盒，所有罪状一一展现，在黑色布幕中，充满了神秘的光辉。在这之中一只满是创痕的手捡起那支蓝色铅笔。爆豪胜己抬头看，绿谷出久把那支铅笔轻轻的放在课桌上，好似风吹羽毛浮碧水。绿谷出久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温和的笑起来，满脸慈悲。直到这时候，直到此刻了，爆豪胜己终于明白绿谷出久的好到底是怎样一种好。他突然想哭，只是眼眶灼热干燥，并不能流出泪来。
爆豪胜己记起那个梦中世界的门扉，在夏日河中，一只苍白素手伸到他面前，从鱼群，从水族箱的世界里把他逼迫出来，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之后第二学期颁奖，爆豪胜己一个月扶三十次老年奶过马路，比绿谷出久多七次，三好学生又非他莫属。他照旧在掌声之中领奖，只是猛然一瞧见绿谷出久的眼睛，眨眨眼带一种天生的笑意。爆豪胜己摸着裤兜儿里的蓝色自动铅笔，突然感到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逐渐消逝了，他永远被拒之门外。他理解，或者被迫理解了：既然好人不让我做，那我为什么非得做一个好人呢？难道只有像欧鲁麦特，只有像绿谷出久一样待人和善才能被称作真正地英雄吗？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如果说英雄是个悲情职业，那么我已经足够悲情了，足够担得起这样一个命运。
他早就不是一身清白。从他第一次推开绿谷出久时起，从他捡起那支自动铅笔起，他就不愿意做一个好人了。但他还可以做英雄。

相泽消太手里拿着证书，站在讲台上念颁奖致辞：祝贺爆豪胜己同学在新的一学期里继续做着三好学生，成为……

不！爆豪胜己突然开口打断他。
不，我不是了……
再也不是了……

他蹦下讲台推开人群往外走，仿似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坚定着一种别样的期望，走向刀光剑影的英雄人生。
他握紧那支蓝色自动铅笔，在烈日之下，在大风之中。